河北省邢台市素有“邢国故地、襄国故都”美誉,曾是商代祖乙之都,历史上四次建国、三次定都,拥有3500年建城史,是中国北方最早形成城市的地区,为仰韶文化发源地之一。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留下了许多珍贵的文物古迹。 

　　“两年的时间,4份公益诉讼检察建议和多部门共同努力,终于推动了古桥保护工作的开展,不容易啊!”9月16日,河北省邢台市桥东区检察院副检察长王根英和第二检察部主任尹峥再次站在先予桥上,眼望着工人们正在为古桥保护施工作业,不禁发出如此感慨。 

　　古桥之殇 

　　干警踏泥泞寻遗痕 

　　邢台市桥东区是邢台市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所在地,有着众多历史文物古迹。2018年5月,一封群众举报生态环境污染的来信,揭开了一座古桥保护的序幕。 

　　群众举报称:牛尾河梁庄路桥下,桥洞堵塞,河水污浊,散发出刺鼻气味,严重影响附近居民日常生活。 

　　邢台市桥东区检察院接到举报后,王根英与尹峥赶到现场查看情况,发现了建于牛尾河和围寨河交汇口的先予桥。 

　　先予桥的建造年代不详。据矗立在桥南侧已被风化的碑文记载是“嘉庆九年仲春”重修,距今已有210多年的历史。这座石桥长约28米,宽约5.3米,为三孔石桥,是邢台市通往天津水路的必经之地。据传说:宋朝赵匡胤经过这里去往天津,牛尾河拦住了去路,于是官府和当地大户人家修建了这座大石桥。赵匡胤的脚印是否在这里停留过不得而知,但先予桥的修建却极大地方便了两岸的百姓。 

　　“桥身由青石修建,桥拱雕刻精美花纹,看上去就很古朴,我们都忍不住停在桥上仔细研究起来。”尹峥对第一次见到古桥时的情景记忆犹新。 

　　据住在附近的一位老人介绍:昔日先予桥两侧繁华无比,车马店和商铺鳞次栉比,为商贾和游人聚集之地。这座大石桥南侧原来还有两尊大狮子,桥两侧各有两座古石碑,后来石狮子和三座古石碑被破坏了,就剩下桥南这座古碑。 

　　如今,石桥桥拱处雕刻的石狮和花纹已被破坏,桥西侧有一根钢管植入桥体,贯穿桥身,虽加固了石桥,却破坏了石桥的整体美感;桥两侧桥拱下杂草丛生,随处可见倾倒的生活垃圾,整个桥拱基本被垃圾和污物包围,周边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嘉庆年间重修的古桥,时间也够久远了,算不算文物?为什么没有被保护呢?”古桥之殇,让干警有一种说不出的扎心疼痛。 

　　沿着泥泞不堪的小路,顶着风尘和烈日,干警走访当地群众,查看现场情况,用心地寻访古桥的历史遗痕。 

　　保护古桥 

　　三发检察建议 

　　回到办公室,尹峥怀着浓厚的兴趣,查找有关先予桥的资料。经检索,该桥已于2018年2月6日被列入邢台市第一批历史建筑名录。 

　　几百年风雨沧桑,先予桥披星戴月,为人们带来极大的交通便利,却处于无保护状态,甚至日益遭受严重的破坏。谁来保护古桥? 

　　“文物的管理部门是文化新闻出版体育局,历史建筑的管理部门是谁?”为了督促加强对先予桥的保护工作,尹峥查询了相关的法律法规和桥东区政府网站公布的有关行政部门的职能,但未查到明确规定对历史建筑负有管理职责的部门。 

　　古桥保护刻不容缓!万般无奈之下,邢台市桥东区检察院于2018年6月19日向区文化新闻出版体育局发出第一份检察建议:“先予桥是邢台现存为数不多的石拱桥,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和文化,具有不可再生性。你局负责对辖区文化遗产的管理、保护、挖掘和传承工作的职责,应积极研究保护措施,加强先予桥的保护和宣传工作。” 

　　同年6月21日,区文化新闻出版体育局作出书面答复:“接到贵单位关于桥东区大吴庄村北的先予桥附近垃圾遍布、桥体损害、存在疏于保护的情况检察建议书后,我局高度重视,现就这一问题答复如下:1.我局领导高度重视,组织相关科室人员,联系有关部门,第一时间赶到先予桥附近,进行实地考察,发现确实存在贵单位所反映的情况;2.桥东区长期以来没有文物保护机构和专业人员,文物保护工作一直由市文物部门直接管理。因此,我局将有关情况向上级文物保护部门进行了汇报。” 

　　桥东区文化新闻出版体育局在检察建议答复中称,保护文化古迹遗产不在辖区内,而在市级文化新闻出版体育部门。有鉴于此,该院向邢台市文化新闻出版体育局发出第二份检察建议,建议其积极履行监管职责,采取有效措施做好先予桥的保护工作。该局工作人员认为区级检察院无权向市级单位发出检察建议,拒绝接收检察建议,并称历史建筑应该由住建部门管理,不归文化新闻出版体育局负责。 

　　面对这尴尬的情形,办案干警并未放弃。在国家住建部的网站上,干警查询到了住建部有关对历史建筑进行普查和报送审批的通知;在河北省住建厅网站上,查询到住建厅在年度工作汇报中提及投入经费加大对历史古建筑的保护的要求。依据这些相关规定和要求,该院向桥东区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发出第三份检察建议。该局于2018年6月25日依据《河北省文物保护条例》第三条规定作出书面答复:“文物保护管理工作不在我局的职责范围内。” 

　　就这样,该院发出3份检察建议,各部门都答复没有职权,检察建议均未达到督促履职的效果,先予桥仍处于无保护状态。 

　　峰回路转 

　　第四份检察建议发出后 

　　“因牛尾河河道实施拓宽工程,先予桥断交,桥南侧和村里连接,北侧被堆积的泥土支撑,周边未有任何保护措施。汛期牛尾河道泄洪,桥身面临被冲垮危险。”这是该院今年7月发出的第四份检察建议,建议单位为区政府办公室。 

　　据尹峥介绍:为留住历史文化遗产,做好先予桥的保护工作,该院对先予桥持续关注、一次次去现场查看。其间,在市、区两级人大常委会两次来该院调研公益诉讼工作时,检察长李现民多次反映这个问题,希望在人大常委会的推动下,明确历史建筑的职能管理部门,加强对先予桥以及其他历史建筑的保护工作。人大常委会积极督促有关部门落实保护职责。 

　　今年5月,办案干警再次来到先予桥实地查看时,发现牛尾河河道实施拓宽工程,对先予桥桥体安全造成重大安全隐患,再不采取保护措施,这座古桥可能会被洪水冲垮不复存在。 

　　忧心忡忡的办案干警将这一严峻情况向李现民作了汇报。在检察长的支持下,办案干警向区政府办公室制发检察建议书,介绍了因部门具体管理职责划分不明确,先后两次向有关部门发出检察建议未取得实质保护进展的情况;建议切实履行对先予桥的保护和监督管理职责,明确对历史古建筑保护的职责管理部门,并逐步推进对历史古建筑保护的相关法规的制度,传承和维护好桥东的历史文化遗迹。 

　　“对贵单位提出的‘先予桥没有得到应有保护’问题,以及‘切实履行对先予桥的保护和监督管理职责’的建议内容,区政府予以采纳。”接到检察建议书后,区政府领导高度重视,立即组织相关部门进行调查研究。区政府办公室于9月5日作出书面答复,将具体落实情况一一告知检察机关:“区政府对先予桥修复保护工作进一步明确了职责分工。由区文化和旅游局负责,积极与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对接,尽快确定修复方案。由区住建局具体负责,待修复保护方案确定后,开展招投标和修复保护工作。目前,已安排先予桥所属乡负责对河道附近垃圾、杂草等进行清运,安排水务局对河道进行清淤,防止桥身继续遭受破坏。” 

　　在检察建议书面答复的最后,区政府还特别感谢检察机关在检察建议书中提出的良好建议,并表示,区政府将在现有工作基础上进一步提高完善,加强对历史文化遗产的传承和保护工作。 

　　据了解,区政府专门拨付的保护先予桥150万元专项经费已经到位,有关部门正在制定全面维修和保护先予桥的详细方案,不日即将开展对这座古桥的全面保护工作。 

　　收到区政府办回复后,办案干警再次对先予桥现场进行查看,看到桥北侧已经加固,桥下堆积多年的垃圾已清理一空,先予桥基础性保护工作已经展开。 

　　积极作为 

　　文物保护正在进行时 

　　在积极奔走先予桥保护的同时,该院还把关注点落到了辖区不可移动文物的保护上。 

　　今年4月,办案干警到邢台市文物主管部门调取了全市不可移动文物名录,从中筛选出该辖区内46个不可移动文物保护单位和文物点。随后,走街串巷,对这些古建筑、古民居、古墓等不可移动文物展开走访调查。 

　　由于很多不可移动文物没有明确标识,这给办案干警带来很大困难。他们只有按照文物名录地址一一进行摸排,遇到不理解不配合的人,还要做大量协商和解释工作。 

　　“我们走访的文物点中,清风楼、火神庙是保护最好的地方,其他地方如邢台古城墙遗址、豫让桥碑、塔坟遗址等,很多未设置保护标志牌或保护标志牌内容不规范。更多的古宅、古院落缺少保护处于自生自灭状态,一些已经是岌岌可危,亟须修复。令人痛心的是,例如羊市街38号院、道口遗址等一批建筑已经灭失,仅存于政府文件要保护的目录之中。” 

　　针对这些存在的问题,该院向桥东区文化和旅游局制作3份公益诉讼诉前检察建议书,建议尽快制定并公告实施涉案文物保护单位的保护措施,制定涉案文物保护单位的标志说明,加强对本区其他文物的保护力度,切实保留好珍贵的历史文化资源。 

　　“本院对桥东辖区18处古民居进行了实地查看,发现倒塌1处,灭失6处,剩余11处大部分无人居住,处于缺乏保护、自生自灭的状态。查看中得知:有些古民居使用人竟然不知道使用的房屋列入《邢台市辖区不可移动文物名录》;有些古民居使用人不知道怎样去保护这些房屋……”由于干警调查扎实深入,检察建议也更有针对性和可操作性。 

　　8月22日,该院举行关于文物保护的检察建议公开送达暨专题座谈会。在新闻媒体记者的见证下,李现民以公开方式将3份检察建议书送达桥东区文化和旅游局局长左丽华手中。左丽华当即表示,对检察公益诉讼能做这么多文物保护工作十分感动,接到检察建议后,一定会立即采取措施,针对检察建议提出的问题主动担当、积极作为,推动文物保护、文化传承工作。 

　　目前,这3份检察建议正在落实中。 

　　检察官点评 

　　河北省邢台市桥东区人民检察院第二检察部主任　尹峥: 

　　　　 

　　图为检察官现场查看先予桥情况 

　　历史古建筑是古代劳动人民勤劳和智慧的结晶,具有不可再生性和不可替代性,它不仅属于我们这代人,它还属于世世代代。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由于历史古建筑的保护机制和相关保护法律不健全不完善,再加上城市建设和人民保护意识的欠缺,致使很多历史古建筑被破坏或灭失,这一问题亟待引起关注。 

　　针对先予桥的保护工作,邢台市桥东区检察院先后发出4份公益诉讼检察建议,由于辖区对历史古建筑的行政管理部门没有明确规定,前3份检察建议都未能达到实际督促保护效果。直到第4份检察建议,督促政府明确了历史古建筑的行政管理部门,推动了先予桥保护工作的开展,为辖区更多历史古建筑得到更有效的保护奠定了基础。 

　　办案干警还进一步对辖区46处不可移动文物开展公益诉讼保护工作,让更多人增强对历史古建筑和文物的敬畏之心,督促行政部门依法履行对历史古建筑和文物守护之责,打造了检察公益诉讼工作保护文物、传承文明的新名片。